白术

love forever.

一生一世不分离

他本是个戏子,却为她当了回真将军

    戏班子里来了一个姑娘,生了张俏丽的脸,穿着一身宝蓝色旗袍,声音婉转灵动,叫祝小红。

   老板精明的目光盯着祝小红全身上下搜了一圈,随后咧开嘴,叫出了梁少平。

    梁少平是演将军的,生得相貌英俊,英姿飒爽,两人站在一起,很有几分郎才女貌的意思。老板是个精明人,硬是从两个年轻人身上嗅到了一股子金钱票子的味道,转手就为这二人编了一部将军与小姐的戏。

    那是梁少平第一次见到祝小红,也是他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心动。

    蓝色旗袍的年轻姑娘面容姣好,看着他时眼里总是含着笑的,仿佛眼里闪耀着温柔灿烂的星河。

    他们一起讨论戏曲,并肩坐在幕后,听着戏台子上的儿女情长与千古霸业,两只手有意无意地轻轻触碰,一曲戏像是有一生那么长。

    戏曲落幕后,梁少平总是披着一身将军的战袍,靠在祝小红梳妆台的边上,听她轻轻唱道“山青青啊,路漫漫啊,妹妹我唱歌给情郎……”她的声音总是轻轻的,却是含着情的。

    戏台子上的情歌未免太过刻意,梁少平从来不信那些甜腻的情歌,却总能在祝小红的歌声中恍惚了自我,忘记了他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戏子。在她的歌声中,他仿佛就是那叱咤风云的将军,而祝小红便是将军那相隔千里却情深似海的爱人。

     梁少平在一个当铺中,看到了一块玉。那玉做工并不算精致,玉质也不算好,只是上面刻了一双蝴蝶。

     梁少平在那双蝴蝶中,看到了自己与祝小红。

     那玉很廉价,梁少平用了两顿晚饭的钱,便将那玉买了回来。

     “你想把这破玉送心上人?哎呀梁兄你真是蠢,送玉至少得送好点的吧,你送个这么个便宜货不是寒碜人家姑娘吗?”梁少平身边的朋友都这么说,无一例外。

     “她不是那样的姑娘。”梁少平用指腹一遍又一遍抚摸过蝴蝶,自己在内心默默说。

     又一次戏曲落幕,梁少平将玉装在木匣子里,心脏像是要从喉咙蹦出来了,半晌才走到祝小红身边。

     “少平。”祝小红看着他笑,嘴角和眼角都蓄满了星星,在红烛下显得有些温柔。梁少平轻轻将木匣子放到祝小红的梳妆台上,脸比红烛的火光还要红。

    祝小红得到梁少平的准许后,轻轻打开了木匣子。里面放着一块刻着蝴蝶的玉,在火光的笼罩下显得几乎要展翅而飞。    

    不知为何,祝小红看他的眼神中,带上了点悲哀。

    不过那只是转瞬即逝的。

    祝小红又朝他笑了笑,一字一句地唱着“一生一世……”

     “不分离。”

     一字一句刻骨铭心,像是在发誓。

    没有海誓山盟,两颗年轻的心,便相爱了。

    祝小红爱笑,总是用一双含着情意与笑意的眸子望着梁少平,喊他“少平”。

    梁少平一向性格爽朗,过往岁月里很少有感到不好意思过,唯独碰上了祝小红的眸子,便败下阵来,脸红的像是充了血,却只会挠着头嘿嘿笑。

    那块蝴蝶玉,端端正正地摆在木匣子里,放在祝小红的梳妆台抽屉里,日日看着二人的情愫与懵懂。

    一日在巷子里偶遇,祝小红持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,隔着淡淡的雨雾看向梁少平。眸中是整个世界唯一的亮色,照亮了屋檐下避雨的梁少平。

    我想娶她。

    梁少平这么想。

    那日祝小红撑着伞把他送回家,油纸伞不大,实在无法为两个人遮风避雨,祝小红便将伞微微倾向梁少平。水蓝色的旗袍右肩被雨水打湿了,变成了深蓝色。

    他们十指相扣,唱着同一首歌。

     “生生世世不分离。”

     祝小红开始躲着梁少平。

     她不再朝着他笑,讲话时语气也淡淡的。眸中不再有亮晶晶的星星。

     梁少平追着她问为什么,得到的却是她要离开戏台子的消息。

     “少平……”她眸中闪过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刻骨铭心,突然回过头去“对不起了。”

     她走了。留下的信藏在木匣子里。信中是些冷淡绝情的话。梁少平不信。

     梁少平有一多年好友,和祝小红恰好是同村的,姓宁。听完梁少平的话后,他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感情。

     “梁兄,你有没有听过……纸新娘?”

     “纸新娘……?”

     “用貌美的姑娘祭祀给六葬菩萨,以求平安。”

     梁少平手中的长矛掉下,像是在嘲讽他不过是个卑微的戏子。

     “我要救她。”

     他本是个戏子,却为她做了一回真将军。

     事先通知了警察,但担心警方不相信,梁少平只身一人来到了奘铃村。

    村子里的人在准备纸新娘出嫁的事,尽管梁少平极其小心,还是被他们抓住关在了地牢里。

    “一个戏子,还装将军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笑死了,怕是唱戏把脑子唱坏了。”

    “祝小红不也是这样吗。”

    梁少平起身,突然眼前飞过一只蝴蝶。

    蝴蝶是蓝紫相间的,此时正飘忽不定地飞向他,梁少平突然想起了那块玉上被他用指腹一次又一次摩挲过的蝴蝶。

    “我俩似蝶儿双双飞,一生一世不分离。”

    梁少平逃出地牢时,已经夜深了,村子里没人了,梁少平一路狂奔,此时不再是一个戏子,而是他一次又一次演绎过的大将军,所向披靡。

    他在祭祀台上,又一次看到了祝小红。

    她被绑在木桩上,眉眼被火光映亮。

    就像她坐在梳妆台前,在红烛下一次又一次为他唱歌。

    梁少平攥紧大刀,冲上去砍断了她身上的绳子。喊了声“小红!”

    祝小红抬头,一身嫁衣被火光衬托得更红。

    “少平!”

   “小红你快跑,我马上过来!”

   梁少平在火光中挡在她身前,微微侧了侧头,像是想再看她一眼。

   “纸新娘跑了!”“快追!”

   祝小红朝树林跑去,却鬼使神差的回过头。

   她眼前是一片鲜红的血,梁少平的头颅像石头刻出的雕塑,立在血泊中,身子却仍保持着刚刚的半跪姿势,像是生死也无法摧毁他的保护与爱意。

    “少平!”

    祝小红轻轻走上了悬崖,像是提线人偶再也无法忍受别人的控制。身上的线被自己硬生生扯断。明知这样会粉身碎骨,也在所不辞。

    “祝小红要自杀了!”“葬尊不会原谅我们的!”“拦住她!”远处的村民嘶喊着,朝她跑来。

    祝小红朝身后望了望,仿佛想最后看梁少平一眼,随后轻轻一跃。

    她的身躯单薄,像一只红色的鸟儿,落入黑色的深渊,最后以一抹血色收场。

    “一生一世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分离。”

    梁少平再醒来,是以一个残魂的形式。他在柜子里被封印了几十年。浑浑噩噩中他一次又一次回想着祝小红的眉眼,祝小红的笑,祝小红的歌声,祝小红的一切快乐与哀伤,一切果断与犹豫。

    突然眼前一片光亮,梁少平抬眼,眼前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,一身棕色的风衣,眉眼与曾经的祝小红重叠,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羞涩与温柔。

    “哎呀,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多了个前世恋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辈子估计是不行了,下辈子你再来找我吧!”

    “哎呀你快走吧!快去投胎吧!别送我了!”

    梁少平仍然跟着她,几十年的思念突然像泉水一样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满心的复杂消退后,突然想出一句“真好。”

    真好,她转世了。

    真好,她没有像我一样被封印住。

    真好,她很快乐。

    真好……

    六葬菩萨再现,梁少平撑着残魂无畏地再次挡在她身前。

    他持着长矛,像一个真正的将军,劈向那祸害了他们一生的邪神。

    他不怕神,不怕魂飞魄散。

    六葬菩萨一把捏住他的残魂,本就不稳定的魂魄几乎要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无尽的痛苦中,梁少平回过头,再看了看陶梦嫣跑向门外的身影。

    她跑向光,自己也成了光。

    真好,她逃出去了。

    陶梦嫣,逃梦魇。

    一年后,梁少平突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。意识一点一点恢复,梁少平站起身来,有些踉跄地走到窗边。

    这是……转世了?

    梁少平看着窗外,有些结巴地唱着刻骨铭心了两辈子的歌“山青青,路漫漫……”

    窗下的少女停下了脚步,落叶轻轻飘到她脚旁,陶梦嫣抬头,窗子里映出她前世今生都念念不忘的侧脸。

    侧脸模糊,像当年火光中义无反顾地守护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中,泪眼模糊。

    泪水顺着脸颊落下,陶梦嫣轻轻跟着唱道:

    “我俩似鸳鸯,心相印呐”

    “一生一世……不分离”

    但愿五湖明月在,且宁忍耐,终须还了鸳鸯债。
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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